土中碧

闲忙并进,一通瞎诌。
有会意者,来也!来也!

小城呵气

       柏油路有一条。两侧砖块残着口,雨天污湿的泥水咬住你的脚踝;锈迹斑斑的高压电箱寡言少语;梧桐干裂的残躯埋入灰尘,轿车扬长而过掀起它的墓碑。它只一条路罢了,放在地图里一条线段,无鼻子无眼,平淡得紧。

       三千多个早晨。三千多个早晨我走过这条路。春夏秋冬里,它一样浸着晨寒,格子裙换成厚厚的夹袄,它也是面无表情。有一个冬天,记不真切了罢,耳上挂发烫的红疮、手缩线子手套里、围巾一缠只露眼睛的一个冬天,我踏着无水可喷的砖,踏过它。小城的冬天,总萧瑟得人烟荒芜,似干巴巴一条兽的脊,或许只有骨骼——路旁似的建行、梧桐佝偻的腰、黑洞般的红绿灯——怪不然寒天一点生机也无。

  匆匆步至街口,搓手哈气等着车辆驶过。我揉了揉红肿的手,牙齿极有规律地上下敲击着,冷。冷呵,一团白雾背景是横着的萧索小城。鼻子比眼灵,白雾盛着一筐热饼。在小城里,这种小推车比路还普通,生一张朱红发锈的脸,小轮四处滚。细说那饼,约两分米长,外皮酥脆油黄,破裂处露软热的白芯,就裹在热气里,恬静安详。论其滋味,嚼一口脆皮蛋卷味儿的香,饼身是砂糖裹着红糖的甜软,和着腾腾的热气——就刚捧在手里,热和得很。我迅速挑了一个,急着把暖阳吞进肚子,还想着老舍先生鲜咸的腊八蒜。抬头望一眼黑乎乎瞪我的红绿灯,无耻地笑了。

   待我启程时已是多年后夏日明艳。日光澈透喧闹的柏油路,人群熙熙攘攘,崭新的锐利宣布着现在进行时。我却很清楚,冬天不过是我多余的伤怀,我将在一个又一个异乡恍惚看见小城。

     人们行色匆匆,灯亮灯落里同化成冷漠的野兽。心底有小城,干枯的它呵出热气,给他们冷漠麻木的面孔镀上冬天冻红的生动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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